◇ 第52章 會談戀愛嗎

季厭昨天穿在毛衣裏面的襯衫,周離榛已經幫他疊起來收好了,他蹲在地上正在整理行李箱。

季厭從浴室出來,坐在周離榛身側的床沿上,用商量的語氣跟他說:“中午要跟朋友吃飯,你跟我一起嗎?”

“一起,”周離榛拉好行李箱拉鏈,轉頭問他,“那你怎麽介紹我?”

“該怎麽介紹就怎麽介紹。”季厭腳尖點着地毯,小腿肉是繃着的,臉上還挂着從浴室裏帶出來的紅,眼睛往旁邊瞟了下。

沙發邊上搭着他昨晚脫下來的羽絨服,口袋裏的臨時工作牌掉出來了,季厭伸手去撈,周離榛快他一步,直接用手接住了。

“這是什麽,”周離榛把工作牌翻過來,“你們樂團的工作牌,我看官網的通知,今晚還有一場音樂會吧?”

“對,不過我是觀衆。”季厭睫毛垂了下去。

周離榛手指繞着工作牌把繩子卷起來,直接把工作牌裝進了自己口袋裏,他手長,往前一伸,手心摁着床沿,半直起身體坐在季厭身邊。

周離榛能感覺出季厭聲音裏的落寞,着急,還有渴望跟害怕。

“別着急,我相信早晚你都會回到舞臺上,你畫的那幅畫還記得嗎?你在臺上,我在觀衆席,我等着那天。”

舞臺上的季厭,太迷人了。

周離榛幾句話,把這段時間蒙在季厭眼前的迷霧跟恐懼吹散了不少,狀态不好只是暫時的,他早晚有一天會重新站回臺上。

要帶周離榛一起去吃午飯,季厭先給子瑜發了條信息,提前打了聲招呼,子瑜正在收東西,手機靜音沒看到。

不到11點,季厭跟周離榛提前出了門,房門一開就撞上了正準備摁門鈴的七哥。

三個人都愣了,季厭剛想給他們介紹一下,周離榛主動伸手自我介紹:“你好,我是周離榛,季厭的朋友。”

兩個人從一個房間裏出來,周離榛的手還攬着季厭腰,動作那麽親昵,一看就知道是什麽朋友。

七哥反應過來,伸手跟周離榛握了握:“你好,我是靳齊,跟小季是一個樂團的朋友。”

“您就是七哥吧?”周離榛笑容很得體,但眼睛卻在不着聲色地打量着靳齊。

“對,我是,”七哥沒想到周離榛知道他,他也猜到了周離榛的身份,“我比他們都大幾歲,齊哥喊着喊着就成七哥了,周醫生是什麽時候來的?”

“昨晚就來了。”周離榛一句話說得很暧昧,攬在季厭腰上的手也收緊了,占有意味十足。

七哥笑笑,往走廊那頭的電梯口方向指了指:“子瑜跟晁南在包廂裏等着了,我們去吃飯吧。”

寧子瑜跟晁南見到周離榛,反應還算淡定,其實寧子瑜早就猜到了什麽,從那天晚上季厭讓他開車偷偷去看周離榛,又打電話威脅他爸開始。

只是這段時間季厭情緒很不好,季厭自己不願意說,他們也就沒有多問,沒想到會在這裏突然看見周離榛。

“周醫生是吧,我早就聽說過您,之前就老聽燕子提。”

寧子瑜很自然地打招呼,又給他介紹身邊的晁南:“晁南,我對象,我們跟小季,還有七哥,燕子,我們都是一個樂團的。”

晁南也跟周離榛握了握手:“周醫生,久仰。”

燕子是最後來的,一桌子人只有她見過周離榛,所以她的反應也最大,看看季厭,看看周離榛,然後再看看七哥。

吃一口飯,燕子兩只眼睛在三個人身上能轉好幾個來回,還一點兒都不知道掩飾。

寧子瑜在桌子底下撞了撞燕子,讓她收收,眼神兒太肆無忌憚了。

燕子反應過來,立馬坐正了一點,正大光明掃視變成了偷偷觀察。

周離榛的胳膊長,一直搭在季厭的椅背上,一直給他夾菜。

“多吃點這個。”

“這個也好吃,口感很清爽,你嘗嘗。”

“這個魚頭湯味道很鮮,你要不要再來一碗?”

季厭一開始還會說一句“我自己夾就行”,後面也習慣了,周離榛給他夾什麽菜他就吃什麽菜,就跟喂孩子一樣。

兩個人在醫院裏一起吃了幾個月的飯,周離榛早就摸透了季厭的口味,夾的都是季厭愛吃的。

吃着吃着就多了,季厭放下筷子。

周離榛看看他碗裏還剩小半碗菜,問他:“吃飽了?”

“吃飽了,”季厭摸摸肚子,“吃不下了。”

周離榛知道季厭的飯量,季厭心情好的時候飯量會比平時多一點,剛剛是沒少吃,他把季厭的碗端到自己面前,夾起他碗裏的菜自己吃了。

寧子瑜想起昨天晚上的事,又問季厭:“昨天晚上我敲你房門,你都睡了,周醫生是什麽時候來的?”

“嗯?那個……”季厭支支吾吾,手指撓了撓頭,假裝在回憶時間。

周離榛搭在椅背上的手拍拍季厭肩膀,為了幫他在朋友面前圓謊,周離榛謊話也說得面不改色,說自己昨天是臨時決定要來的,沒提前跟季厭說,後半夜才到酒店。

“怪不得。”

一桌人吃頓飯就都熟悉了,燕子也是最先忍不住的,指指季厭:“你瞞得太好了,太不夠意思,連我們幾個都不說,我去醫院也沒看出來,今天晚上還有演出不能喝酒,不然你們倆今天出不了這個包廂,下次逮到機會,非罰你們幾杯不可。”

周離榛笑着接了話:“等回去之後請大家一起吃飯,這次确實突然了。”

寧子瑜跟晁南也跟着起哄:“必須請,你們倆肯定跑不了。”

“下次吃飯先自罰三杯,一人三杯,小季酒量差也躲不過去。”

周離榛說:“我替他喝。”

“你替也行,”寧子瑜開着玩笑,“你替那就不是三杯就能解決的事兒了。”

靳齊也湊着熱鬧說了幾句話,包廂桌子是圓的,他就坐在周離榛對面,一擡頭就能看見周離榛跟季厭之間的小動作跟眉來眼去,周離榛能感覺到,大大方方随便他看。

晚上還有場音樂會,每次他們都會留一兩張票,寧子瑜說吃過飯再給周離榛拿一張票,讓他晚上跟季厭一起去看。

晁南說:“給一張沒有用,跟小季不是連坐,你把剩下兩張連坐的給他們。”

“對對,下午我拿給你們。”

音樂會晚上七點半才開始,時間還早,吃過午飯後各自回了各自房間。

房門一關,門卡還沒插進卡槽裏,季厭就被周離榛半拖着身體摁在了牆上,吻下去的霸道氣息瞬間就把季厭淹了個透,蔓生類植物一樣把他纏得緊緊的,從他舌尖上吸取水分跟養分,直接奔着不讓他呼吸去的。

周離榛一直都是這樣,以前季厭總覺得,他得死在周離榛身上,現在也是。

很長時間之後兩人才分開,周離榛鼻尖抵着季厭鼻尖,蹭了蹭:“我來找你,不是來做你朋友的。”

房間裏沒有電,不透光的窗簾遮得很嚴實,眼前是徹底的黑,季厭只能感覺出周離榛的氣息輪廓跟形狀——

尖銳,瘋狂,不容人反抗跟退縮。

他的魂兒都被捆在周離榛的呼吸裏了。

“那是什麽?”季厭問。

“今天的話都是模棱兩可的,”周離榛拖着季厭腰的手往上,捏住季厭下巴,但一想起昨晚不小心把他捏疼了,又改成用虎口拖着,“回答我,我是誰?”

“你是……周離榛。”季厭聲音有些抖,兩手用力揪着周離榛大衣邊,就像他以前愛揪周離榛的白大褂一樣,這些小動作還在記憶裏,這麽自然就冒出來了。

“我是周離榛,那周離榛跟你是什麽關系?”周離榛虎口不停蹭着季厭下巴,也壓根兒不給季厭思考亂七八糟的機會,“不要思考,現在就回答我。”

房間裏的氧氣被周離榛的氣息擠壓得不足了,季厭的身體越來越沉,只能張着嘴呼吸,周離榛說讓他不要思考,但他怎麽可能不思考,一想到之前的事,胸口的悶跟酸爆炸了一樣往上湧,鼻梁跟眼睛兜不住,眼淚又滾出來了。

昨天晚上哭是因為下巴疼,今天也是疼,是心口疼。

太沒出息了。

但黑給了他很好的保護色,他現在可以盡情發洩自己的情緒。

“我騙你,利用你,就是為了讓你帶我離開瘋人院,我那麽壞。”

“我把你的地毯吐髒了,我還尿了你的床,我那麽髒。”

“從你家偷偷溜走的時候,我還偷了你的襯衫跟外套,我是個小偷。”

“我給你惹了麻煩,我那麽卑鄙……”

季厭一項項細數自己的罪過,這些事兒在他腦子裏過了很多很多遍。

他如願離開了瘋人院,但身上還罩着更堅硬的鐵籠密網,他想撕開,看看外面到底有什麽。

“我以為你會恨我,我以為你會報複我,我以為……”

季厭說不下去了,周離榛也聽不下去了,手臂一用力,季厭被周離榛圈着,撞上周離榛胸口。

等季厭好一點了,周離榛一條條拆解他細數自己的罪過。

“你沒有給我惹麻煩。”

“吐髒地毯,尿了床,是因為那些藥的副作用,不髒,一點兒都不髒。”周離榛一下下拍着季厭後背,說得很認真。

“我知道你騙我,利用我,這點确實壞,小騙子,壞東西,我不原諒你,但我不恨你,也沒想過要報複你。”

“你走之後我只有難過,還有擔心,我擔心我的季厭,身體還沒好呢,一個人在外面照顧不好自己,我擔心再有什麽不良反應你會害怕,我擔心你不聽話,不吃藥,我擔心會有壞人找你麻煩,我擔心你爸爸再把你抓到別的地方去,我能把你從安康醫院裏帶走,但我真的不知道還能不能順利去別的醫院。”

周離榛一口氣說了很多話,每個字季厭都聽進去了,又把臉往裏埋了埋,直到徹底找不到更深的地方藏了,悶聲悶氣說:“對不起。”

“對不起沒有用。”

“那……怎麽才能有用?”

周離榛說:“你得想辦法彌補我。”

季厭慢慢擡起頭,深吸幾口氣:“怎麽彌補?”

周離榛想了想,還是用手掌拖起季厭下巴:“會談戀愛嗎?”

季厭在周離榛掌心虎口上搖搖頭,吸了吸鼻子說:“我不會,以前沒談過。”

周離榛被他這麽實誠的話氣笑了:“你會談,季厭,你可太會了,你把我騙得團團轉。”

“對不起……”季厭下巴又低了。

“不要再說對不起,我不需要對不起。”周離榛聲音像是雨滴落在湖面上,蕩出波浪一樣的漣漪,一層層卷進季厭耳朵裏。

“把你曾經說的假話,都變成真的,再給我一次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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