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 86 章
江肆說的話很難不讓慕挽辭動容,她抿了抿唇,垂下眸有些不敢看江肆的眼睛。
那裏滿是關切,看多了只會讓她覺得羞愧。
是她,自以為江肆會如何,才一直惴惴不安的。
而她這副樣子,也并不是江肆想要看到的。
經過這一晚上的驚心動魄,江肆對早知道或者是晚知道壓根就不在意了。
她在意的是慕挽辭接下去會受多少苦。
和自己可能不會陪在她的身邊。
她嘆了口氣,撩起慕挽辭眼前的碎發又輕輕捏住她的下巴,迫使她擡起頭來。
微微發紅眼眶,無一不透露着她此刻的情緒。
“你身體還虛弱,什麽都不許想,按時吃飯,按時吃藥…”
“我…我會做你喜歡吃的東西,到時讓房林給你送過來。”
江肆沒說不來,可這意味也很明顯,慕挽辭有些慌亂的抓住她捏着自己下巴的手,着急的喊着她的名字:“江肆…”
江肆卻沒給繼續說下去的機會。
摸了摸她的頭,用少有溫柔的語氣說着:“你該休息了。”
“中午想吃什麽?我去給你做。”
慕挽辭的情緒被安撫了下去,只是眼睛一直就沒離開過她,抓住的手也沒放開。
沒說要吃什麽,而是乖乖的躺好,輕聲說:“等我睡着,你再離開好嗎?”
“好。”江肆下意識的答應,答應之後才想起藍韶說的半個時辰。
現在不知道過了多久,但又想也不差這一時半刻。
便坐在床邊守着慕挽辭入睡。
慕挽辭也是說到做到,拉着她的手閉上了眼睛。
她身體乏,所以盡管方才還再說着話,沒一會兒還是睡了過去。
江肆這才輕手輕腳的離開。
出門時,藍韶已經在門外等着了。
她記着時間,見到江肆出來沉着臉說:“晚了一刻鐘。”
江肆心虛的不敢直視她,嬉笑着想要把這事揭過,藍韶卻一臉正經的說着:“給你塗抹的抑制膏,你知道什麽是藥引嗎?”
“蕭琴的信香。”
“什…麽?”
江肆她是知道藍韶半個月都在研究蕭琴和蕭孤的信香,卻沒想到是用來做這個用處的,便滿臉不可置信的看着藍韶。
藍韶忽略了她的不可置信,淡淡的點頭,跟她解釋:“蕭孤是乾元,卻不受任何信香的影響我便覺得奇怪。”
“接觸了蕭孤之後我才明白,她雖然對信香沒有了任何感覺,但她的腺體裏還殘留着坤澤信香,其中之一來自蕭琴。”
“整個東海的坤澤信香為何特殊我還沒研究清楚,不過倒是知道了蕭孤的特殊原因,因為她從第一次分化開始,就沒使用過乾元抑制膏,而是每次雨露期都是被反向标記。”
“而且還是和她的蕭素一起,這樣對待蕭孤。”
“其他的乾元我也找到幾個詢問過,都有這種情況,所以整個島上的乾元才會對坤澤唯命之從,這其實更像是一種毒藥。”
“毒源,就在這兩姐妹的身上。”
“蕭孤能夠如此,其中之一是因為她們都是蕭家人,在其次就是蕭孤那時的年紀太小。”
“時間久了,她也就喪失了作為乾元的能力。”
“江肆,這就是我所說的副作用,蕭孤如今看起來并無不妥,可她會在本該屬于她的雨露期痛不欲生,如果沒有蕭琴或者是蕭素在,她恨不能去死。”
藍韶腦海中想起前些日子蕭孤的樣子閉了閉眼。
那麽要強的一個人…
在蕭琴面前竟然完全沒有尊嚴。
“雖然抑制膏是被我稀釋了之後的才研制成功的,但我不敢打包票,你會如何,還是小心行事的好。”
“所以,最後在我并未找到萬全之法的時候,不要輕易靠近慕挽辭了。”
“只要兩個月,就好。”藍韶比出兩根手指,在江肆越來越驚愕眼中說道:“給我兩個月的時間,倒是你便不必再如此了。”
藍韶的話不由得讓江肆想起來,之前慕挽辭和她的七日之約。
那時對慕挽辭,除了捆綁在一起的婚約之外,她沒有任何的感覺,七日并不難熬。
可現在,被迫分開的這半晚她都覺得難熬,更何況說兩個月?
明明兩人都在一艘船上,卻不能…
“我和她…什麽時候才能不被這些事情所擾呢?”她輕聲問着藍韶,藍韶卻是一怔,不知道要怎麽回答她。
最後在她越來越沮喪的表情下,才吐出了一句話:“千磨萬難終會了。”
“藍韶,那你能不能告訴我,為什麽你會知道那麽多的事情?”
“別說是因為什麽醫巫之術…”
“就是醫巫之術。”藍韶一臉凝重打斷她。
“我能看清楚的事情有很多,比如你出現在侯府時,我便知道你與之前的那個侯爺有所不同,只是我看不到很久之後的事情。”
“眼下,或者近期我能夠看的明白。”
“那你為什麽會說,我既屬于這裏,又不屬于這裏?”
“這很明顯,不過,有些事情我不便與你多說。”
藍韶一臉為難,卻希望江肆能夠理解她,有些事不是她想說就能說,也不是江肆問了她就要說的。
“自己的路自己走,我能做的并不多。”
“救你與水火可以,為你解惑可以,可為你傾其所有,不能!”
藍韶不再看她,背着手進了房門。
江肆怔愣的站在原地,沒一會兒見衛念過來,她才離開了三樓。
去哪裏…
她不知道。
可接下來的兩個月不能怎麽見到的慕挽辭,自然也不該離她那麽近。
島中的房屋雖然還在建造,但江肆想要找個地方住也不是那麽難,只要她的要求不高,便能住下。
只是她過去的時候,烏泰和靖造營的營長攔着讓她等等。
她的情緒向來還算是穩定,這會兒卻像是不可控了似的,憤憤的想着她與慕挽辭見面要等,住個房子也要等?
“你們一個兩個…”冒着火氣的話剛出口,江肆便停頓下來。
她這是在做什麽?
易爆易怒的跟原主似的!
閉着眼深深的吸了口氣,輕推開攔住她的兩個人說道:“将士們一直都宿在外面,我怎麽就不能了?”
“而且主屋建造基本完成,能夠遮風擋雨的,怎麽就住不得了?”她說完又往主屋走了幾步,卻還是停下腳步又回來了。
靖造營的人今日才到,本是要與靖衛營一塊休整幾日的,可若是江肆住下便也不能休整了,江肆想了想又覺得自己太過任性。
大手一揮,就此作罷。
她準備去船底湊合幾晚,之後再與參與到建造當中。
她住下的事情沒幾個人知道,多數的将士都在外面,每日她回到一樓的庖廚去為慕挽辭做飯吃,之後就又回到船底,能看到她的讓人是極少數,便也都以為她住在三樓。
這樣過了幾日,終于到了重新開始建造房屋的時候,江肆這段時間沒心情,一把子力氣沒地方使,便跟着将士們一起建造房屋。
半月後,主屋落成,她搬了進去開始每日往返于船艙之內。
其餘時間皆是與島上居民交流,如何捕撈,又會把陸續從北境運來米面糧油分給他們。
還找了一塊算是适合種植的地方開始種稻子。
時不時的查閱蘇洵發來的戰報。
比她預計的要好上許多,雖然一開始的時候南宮媗和慕舒陽因着她的身份對她略有微詞。
可靖遠軍出去的将軍那有讓人看不起的道理?
幾場戰役先後拿下中原五座城池,蘇洵在三軍的威信也算是徹底立下來了。
一封封的戰報過來,江肆也清楚的知道,留給她在東海的時間不多了。
最好她是能夠在慕挽辭的情況徹底穩固下來後,與梧州島的蕭素達成合作。
蕭素閉門不見,像是完全不知道靖遠軍已經進駐了東海。
江肆心系慕挽辭,不敢輕易有所行動,便只能守着泸州島徐徐圖之。
這一日,江肆如常的做好了慕挽辭喜歡的午膳,交給知渺的手中,卻被告知慕挽辭想要見她一面。
距離上次見面已經過去了大半個月,江肆雖然每日都會堅持給慕挽辭做飯,可真就沒見過面。
這下要見面了,心中卻突然忐忑了起來。
藍韶先是給她塗抹了加強版的抑制膏,效果能夠長達一個時辰,副作用極小,然後又在慕挽辭的房間內灑下了抑制膏。
“殿下現在的情況已經穩定了許多,不過…”
“江肆,你要做好準備,她變的有些不一樣了。”
“什麽不一樣?”
江肆這大半個月幾乎沒有閑暇的時間,她怕自己忙起來就開始惦記慕挽辭,所以跟藍韶溝通的時間也不多。
上一次還是五日前,慕挽辭讓藍韶告訴她說,想吃水煮肉片了,江肆在船上翻了好久才把食材湊的差不多,勉強做了一份簡易版的水煮肉片給她送過去。
反饋很好,讓江肆欣喜了好幾天。
她早就想見慕挽辭,不是怕自己有副作用不見,而是因為藍韶不願意給她藥。
而今日,藍韶給她藥了,不過表情卻十分凝重,多餘的話沒再說。
江肆沒來由的心裏一咯噔,一種十分不好的情緒在她心裏悄然升起。
甚至都有那麽一瞬間,不想去見慕挽辭了。
可她已經走到了三樓樓梯處,房門打開,慕挽辭正端坐在床上看着她。
許久未見,慕挽辭肉眼可見的豐盈了一些,小腹也微微隆起,江肆看到的時候下意識的便對她笑了笑。
慕挽辭也笑,只是笑的十分不自然。
她走上前,看着有些不對勁的慕挽辭輕喊了一聲:“挽辭。”
而回應她的,是初見時那般冷漠的眼神。
準時來了。